林峰丕的部落格

午後的散步，與一個錯身而過的中年男子目光交接。只有一秒，喔不，應該連零點一秒都不到，我的腦中似乎有個雷達嗶嗶響起，這個面孔感覺曾經看過。

曾經看過，卻完全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，在何時看過？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，企圖想多找一些線索，但除了略顯發福的身影，似乎沒能再提供更多訊息，我頓時卡住了，滿腦子像一堆當機的亂碼，理不出任何頭緒。

怎麼回事？我曾自詡記憶力不錯，見過幾次面的人應該都不會忘記。以前跟老同學聚會，我總能如數家珍地把一些失聯同學的姓名輕鬆念出，他們的瞠目結舌是我才藝表演的成就感來源。

但曾幾何時，我這項才藝卻在日益消退當中，常常一個轉身，便忘了我是要去拿取什麼物品。早上想著回家要整理什麼資料，回到家卻忘的一乾二淨。出門前想著要去採買某些東西，到現場時卻總是遺漏了一兩樣。有時候靈光乍現想到不錯的寫作題材，等到坐在電腦前準備動手時，腦袋竟完全喚不起那道靈光。

這些失誤，讓我陷入微怒與懊惱的情緒中。雖然不是大錯，卻常常延遲了原本計畫的步調；或許無傷大雅，卻必須花加倍的時間精神來補救。

我對自己生氣，氣自己怎麼沒法堅守這塊曾經自豪的城池，怎麼也像他人一樣被迫承認身體機能的逐漸退化？老天爺一定是看我過度疏懶，白白糟蹋大腦的記憶體，所以決定收回一些以示懲戒。

這對我是很大的處罰，比被搶走一些財物還要嚴重，財物被奪走還有可能再賺回，但記憶的能力一旦開始流失，就像一只壞掉的水壺，只能任水一點一滴地滲出，直至枯竭。

而且，我相信每一個寫作的人，都自恃有超乎常人的記憶，這樣他們寫作時，才能隨時從腦中取出任何有用的素材。這有點像一個大廚做菜時，可以不假思索地從冰箱裡拿出他要的食材，完成一道道佳餚美饌。要不是現在網路太發達，想找任何資料只要敲幾個鍵盤再點幾下滑鼠即可，我想我的寫作壽命應該在不久的未來就會畫下句點。

而這些，在我二十郎噹時是完全想像不到的，就像我現在若要告訴未滿而立之年的年輕人，他們也一定很難感同身受。